讲述人简介
宋小松 贵州正安人,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。现供职于遵义公路管理局。
(资料图)
故乡海拔较高,森林密布,夏天也不算太热。知了在头顶歌唱,风从树叶间穿过,拂着你的脸,凉快极了。而更令人难忘的,是那隐匿于丛林里的蘑菇,找到它,撒点盐,放点猪油,用南瓜叶裹上,架在灶膛木炭上烧个片刻,香味便扑鼻而来……至今我仍认为那是无可超越的美味,农家的炒豆子、炖鸡汤、腊猪肉、油茶汤,这些够香了吧?无一可与烤蘑菇媲美。
乡下的父母是不会让孩子歇着的,一大早就把你赶起来,不读书就劳动去,放牛、砍柴、割猪草,总得替父母分担一点任务。一帮学童揉着迷蒙的睡眼,踏上被露水打湿的山路。
当霞光从头顶洒下,不知哪个喊了一声,捡蘑菇了!大家都顾不得手里的活,一头钻进山林,去寻找善于藏匿的蘑菇,它们像深闺里的少女,羞答答不愿见人。可是我们有办法,随便找一根长一米多的干柴棍,拨开草丛,一路搜寻,像探雷的工兵,认认真真,不放过途经的每一寸土地。就这样躬着腰,我们与那一朵或几朵蘑菇相遇,大脚菇是上品,油腊菇、青苔菇、刷把菌次之,而红菌、白菌和石灰粑就是下品了,只能晒干存放,做下一年三四月间青黄不接时的干菜。
捡了蘑菇,用一根韧性极好的茅草茎穿过蘑菇圆滚滚的脚,把它们穿成一串,提在手里。大家陆陆续续从林子里钻出来,裤脚早已被露水打湿,我们全然不知。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别人手上提着的那一串蘑菇上。自己捡的比别人的品种好,必然得意不已,对小伙伴们说,瞧,我这儿有大脚菇。如果见别人捡的比自己的好,就暗自在心里羡慕嫉妒着,却不服气,哼,下一回我捡的比你的更多更好。
背着一背猪草,或者牵着牛,手里提着一串蘑菇,凯旋归家。父母也高兴,这一串蘑菇可以美餐一顿了。当然,上好的大脚菇是舍不得自己吃的,晒干了,揍个斤数,拿到集镇上去卖,可以贴补家用。而下品红菌、白菌、石灰粑之类也不宜吃新鲜的,所以捡到中档的油腊菇、青苔菇,就可以即刻下锅了。
虽然煮的蘑菇也好吃,而我们对烤的蘑菇情有独钟。捡回那么多,母亲算是给孩子们的奖赏,你可以烤一两个蘑菇尝尝鲜。只是她不断地告诫我们,要放新鲜的大蒜进去,如果蒜变黑了说明有毒,蒜不变色方可撒盐,一定要多烤一会儿,熟透了才能吃。于是自己动起手来,洗净,撒盐、滴油,放两颗蒜瓣,用南瓜叶子裹上,用火钳夹起放进灶膛红红的木炭上……
我从那久远却清晰的香味中回过神来。那是我童年的夏天、童年的乡村,总有蘑菇的香味萦绕着。后来知道一个词“山珍海味”,想来这蘑菇必然是山珍之一。而如今身在城市,也偶尔会吃到蘑菇,每次我都说,多煮一会儿。同餐的人却不以为然,说,不打紧,这是人工种植的。我愕然。我亦随即明白,此蘑菇非彼蘑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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栏目策划/李缨
文/宋小松
视觉/实习生 梁超
编辑/向秋樾
二审/赵相康
三审/李缨